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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商美工外包网 讲张:朱元璋穷凶极恶统治下,江南对张士诚仁政的无尽怀念|文史宴
发布日期:2024-08-23 06:00    点击次数:147

电商美工外包网 讲张:朱元璋穷凶极恶统治下,江南对张士诚仁政的无尽怀念|文史宴

“淮张古阡”碑,齐云楼旧址

幼时,在外婆家午觉醒来,外婆总会打趣道:“从苏州回来咧。”这其实是一句令人费解的话——“睡觉”怎么会和“苏州”扯上关系?不过,外婆也不知道缘由,只知道在她小的时候,也是这么听来的。而在奶奶家,我总是听奶奶说出一个叫“gang zang”的词语(前字一声;后字四声),是聊天的意思。那个时候,我总觉得这个词很“土”,因为这个词和普通话对应不上,以为是“深乡下”里流出来的词汇(官音对乡音方言之歧视,背后乃政治空间等级势差之故)。

随着年岁的增长,阅读积累,才了解到,这两句令我儿时颇为困惑的话,背后竟凝结着吴地百姓数百年来的血泪忆痕——元亡明兴之际,朱元璋和张士诚争霸江南,成王败寇之后,江南地区和苏北片区,就开始流传着了“梦赴苏州”和“讲张”这两个话语。

对于这个张士诚,已身为九五之尊,知人论世极为刻毒的朱元璋,曾如此评价:

昔者天下大乱,有志有德者,全民命,全民居。无志无德者,焚民居而杀民命,所过荡然一空。天下群雄以十数为之,其不才无志者,诚有七八。唯姑苏张士诚,虽在乱雄,心本智为,德本施仁。奈何在下非人,兄弟不才,事不济于偃兵。(朱元璋《大诰三编》)

这个张士诚究竟是何人物,让吴地百姓如此缅怀,让心胸狭隘的君王给予如此高的个人评价?

“元季之乱,江南诸郡多陷于盗。”(宋濂《朝京稿》)值元末乱世,张士诚一介布衣,以不辨顺逆,敢问天命的姿态,登上历史舞台。

张士诚,小字九四,泰州白驹场亭人......以操舟运盐为业......颇轻财好施,得群辈心......富家多陵侮之,或负其直不酬......士诚忿,即帅十八人杀义......招少年起兵。盐丁方苦重役,遂共推为主,陷泰州。袭据高邮,自称诚王,僭号大周,建元天祐。是岁至正十三年也。(《明史》)

十六年二月陷平江,并陷湖州、松江及常州诸路。改平江为隆平府,士诚自高邮来都之。二十三年九月,士诚复自立为吴王。士诚所据,南抵绍兴,北逾徐州,达于济宁之金沟,西距汝、颍、濠、泗,东薄海,二千余里,带甲数十万。(《明史》)

胜国之末,太尉张士诚据有吴浙,僭王自立,颇以仁厚有称于其下,开宾贤馆,以礼羁寓。一时士人被难,择地视东南若归。(杨循吉《吴中故语》)

张士诚元至正十六年建都苏州,到至正二十七年苏州城沦陷,统治苏州共十二年。

张吴王遗像

作为问鼎斗争的失败者,有关张士诚的记载,必然受到据鼎权力的压抑和丑化。但从张士诚治时所留下的材料来看,无论是安置流民、减免田赋、整顿吏治、疏浚水利、通商外藩,礼贤下士等方面,均颇有建树:

张士诚起兵,招纳流移,安抚百姓,盐城流民大半归家。(陆仲达《陆氏再续世谱原序》)

死不怨泰州张,生不谢宝庆杨。(毕沅《续资治通鉴》;丁酉八月,张氏取嘉兴,元将杨完者拒之。张氏退还,然完者肆凶,纵兵屠害,掠财淫妇)

(田赋)悉免夙逋。赐当年田租十之四,并赐高年粟、帛及贫民粥糜。(《弘治太仓州志·城志》)

蒙太尉不鄙夷小邦,且辱便蕃之惠,不胜幸至。(郑麟趾《高丽史》)

今车书如旧,傥商贾往来,以通兴贩,亦惠民之一事也。(郑麟趾《高丽史》)

泰定间,周文英《奏记》谓:“水势所趋,宜专治白茆、娄江。”时莫之省也。张士诚阅故牍,得文英书,起兵、民夫十万,堑白茆为港,长亘九十里,广三十六丈,委左丞吕珍督之,民惮其劳。时人采民言歌之,功卒告成,民大便利。(《三吴水利集》)

渡江来吴,念吴民多艰,牧字者多非其才,悉选而更张之。(杨基《送张府判诗序》)

今太尉以武济时,以文经国,不爱玉帛舆马,招来贤俊,四方奇拔之士,闻风而至者相望也。(陈基《送周信夫序》)

太尉镇吴之七年,政化内洽,仁声旁流,不烦一兵,强远自格,天人咸和,岁用屡登,厥德懋矣。(高启《代送饶参政还省序》)

有今日不可及者四:兵不嗜杀,一也;闻善言则拜,二也;俭于自奉,三也;厚给吏禄而奸贪必诛,四也。此东南豪杰望阁下之可与有为也。阁下孜孜求治,上下决不使相徇也,直言决不使相遗弃也,毁誉决不使乱真也。(《杨维祯复张吴王书》)

张士诚纪功碑

在群雄并起中,张士诚治下的江南颇有一番乐土气象,有高启《吴趋行》诗文为证:

仆本吴乡士,请歌《吴趋行》。

吴中实豪都,胜丽古所名。

五湖汹巨泽,八门洞高城。

飞观被山起,游舰沸川横。

土物既繁雄,民风亦和平。

泰伯德让在,言游文学成。

长沙启伯基,异梦表休祯。

旧阀凡几家,奕代产才英。

遭时各建事,徇义或腾声。

财赋甲南州,词华并西京。

兹邦信多美,粗举难备称。

愿君听此曲,此曲匪夸盈。

生逢乱世,而能独善其身,方有此自夸的咏乡之辞。饮水思源,对于张士诚保境安民,高启更是大发感慨:“今日下板荡,十年之间,诸侯不能保其国,士大夫不能保其家,奔走离散于四方者多矣,而我与诸君蒙在上者之力,得安于田里,抚佳节之来临,豋名山以眺望,举觞一醉,岂易得哉。”(高启《高青丘集》)有此间乐土,士人“争趋附之,富贵赫然”。(元明之际,江东士众,所趋张士诚者,多风雅之士,附朱元璋之者,多经略之士)

张士诚治下,虽值群雄争霸,安全成本上升之际,然苏州一地税收,相比于元仁宗八十万石,也只是增至百万石。而较于稍前元廷所据时的横征暴敛已大为宽减,汲取并不苛刻。(《新元史·食货》:“课税所入,视世祖时增二十余倍,即包银之赋,亦增十余倍”《新元史·食货》)彼时,张士诚“虽假元名爵,实不用其命”。(《明太祖实录》),“城池、府库、甲兵、钱谷皆自据如故”(《元史》)若然,士诚以吴中民脂民膏,换取元廷王爵加身,则中原竟是谁人之天下,亦未可知。故顾祖禹道:“元之复亡,未始非士诚先据平江,竭彼资储之力也。”(《读史方舆纪要》)

破陈友谅后,朱元璋发布《平周榜》,进犯吴中。“江南亦有何罪?”只是“卧榻之处,岂容他人酣睡”。“占据江浙钱粮,十年不贡”,张士诚怀璧乃其罪。

城困三载,民皆为王死守,无叛志。太祖使人徇于城下,父老荷戈答曰:“吾糠秕犹足支数年,岂降汝乎?”(张符骧《吴王张士诚传》)

被困日久,城中食尽。一鼠售钱三百文,革履鞍䩞,亦煮而充饥,甚危急。士诚乃集吴民告曰:“事势如此,吾无策矣,将自缚诣军门降,以救汝曹,若死守,则城破无噍类矣。”民闻伏地长号,有死守志,不听遣。(黄暐《蓬窗类记》)

虽然吴松民众自发起兵,“传檄欲存吴”,奈何“孤城久抗”,势所难挡。城破之际,士诚宅心仁厚,“纵宫人于民间,开库藏,令其自取。”(《逐鹿记》)

士诚闻城破,其母作淮音语士诚曰:“我儿败矣。我往日道如何?”士诚乃悉驱其骨肉登齐云楼,纵火焚之,而已独不死,曰:“吾救一城人命。”乃就缚,俘至都下。(杨循吉《吴中故语》)

嫔御悉自经于齐云楼下,竟钥户举火,须臾烟焰涨控,娇娃艳魄,荡为灰烬。乃诣军门降,吴民哭声数十里。(黄暐《蓬窗类记》)

二十七年九月,城破,士诚收余众战于万寿寺东街,众散走。仓皇归府第,拒户自缢。故部将赵世雄解之。大将军达数遣李伯升、潘元绍等谕意,士诚瞑目不答。舁出葑门,入舟,不复食。至金陵,竟自缢死,年四十七。(《明史》)

“城溃姑苏伯业终”,(贝琼《姑苏》)张吴政权完结。

关于张士诚之死,可靠史料,有三种说法,最具权力威慑性的官方记载:

至建康,竟自缢死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而朱元璋两位部将所留下的纪实笔记,却留下了另外两种说法:

上召见士诚,但瞑目不言、不食,赐之衣冠,亦不受。遂令御士扛于竺桥,御杖四十而死。上命焚瘗于石头城。(俞本《纪事录》)

械张士诚到京,太祖命缢杀之。(刘辰《国初事迹》)

士诚拒不称臣,未能身免,官史书其自经,恐有美化重八之嫌。(《太祖实录》历经三修,作为《太祖实录》的初稿本,《明本纪》中关于张士诚的记载更为简略:“秋,城破,士诚自经于家,兵入尚未绝,解其缢,俘送京师,苏州平。”)

民国初年江苏省政府所树张士诚墓碑

苏州坊间亦有野传:

伪周主张士诚面缚见帝,俛首瞑目,踞坐甚不恭,帝叱之曰:“盍视我?”对曰:“天日照尔,不照我,视尔何为哉?”帝以弓弦缢杀之。(徐祯卿《剪野胜闻》)

“吾(张士诚)不忍见此不义之人(朱元璋)”,卒投缳死。(张符骧《吴王张士诚传》)

士诚自起至亡,凡十四年。(《明史》)

费树蔚《张吴王墓碑》电商美工外包网,疑点校有误

“吴民知张王之爱斯土也,知王之魂魄,必不安于明祖之棺瘗也,故窃负而营葬焉。”(费树蔚《张吴王墓碑》)吴中故语:“吴民寻张王骨,归葬于苏之茶山,并立庙,岁时飨祭。”(费树蔚《张吴王墓碑》,中华书局《吴王张士诚载记》中所录费树蔚《张吴王墓碑》,疑点校有误,所谓“吴中故语”,意乃吴人坊间所云,而非杨循吉《吴中故语》,遍查《吴中故语》,并无此载)

“张士诚墓在斜塘”(沈藻采《唯亭志》),于金鸡湖东、斜塘河以北高墩上。墓在墩东部,作西南向,封土特高。墓西侧原有一庙,俗称张王庙。

苏州城坚守十月而破,张士诚兵败身死。对于苏州百姓来说,此绝非王师“伐罪救民”之举,而是祸不单行的开始。(虽然在正史记载中,朱元璋军队军纪严明,但是黄暐《蓬窗类记》中却留下了常遇春部队大开杀戒的记载:“城破日,开平常忠武王入齐门,所过屠戮殆尽;中山徐武宁王入阊门,不杀一人。至卧佛寺两王相遇,武宁始戒忠武勿杀。”)

朱元璋在《平周榜》中言之已预:“敢有千百相聚,旅拒王师者,即当移兵剿灭,迁徙宗族于五溪、两广,永离乡土,以御边戎。”

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张士诚政权的高官们:“凡获其官属:平章李行素、徐义,左丞饶介,参政马玉麟、谢节、王原恭、董绶、陈恭,同佥高礼,内史陈基,右丞潘元绍,等所部将校,杭、湖、嘉兴、松江等府官吏家属,及外郡流寓之人,凡二十余万,并元宗室神保大王黑汉等,皆送建康。”(《太祖实录》)

紧随其后,就对苏州城中的富民下手:“(九月)克平江,执张士诚。十月乙己,迁苏州富民实行、濠州。”(同样的情况,也发生在方国珍政权被攻克后,“徙方(国珍)氏官属刘庸等二百余人居濠州”《明太祖实录》)

最后,则是不分贫富,大规模往濠州进行人口强徙:

徙江南民十四万实中都,以(李)善长同列侯吴良、周德兴督之。(《明史》)当然,其中的移民人口总数并不仅限于苏州,而是张士诚治下的百姓,谈迁《国榷》载:“闻国初严驭,夜无群饮,村无宵行,凡饮会口语细故辄流戍。即吾邑充伍四方,至六千余人,诚使人凛凛,言之至今心悸也”,“徙苏、松、杭、嘉、湖富人四千余户佃临濠。”

由于是强制性的迁徙,暴力手段自不可避免:“洪武八年春,有旨遣贫民无田者至中都凤阳养之,谴之者不以道,械系相疾视,皆有难色。”(《吴季可墓志铭》)沿途,或死或伤或哭或号,不难想见。

洪武赶散图

关于苏州人口大规模强徙濠州之事,正史可见,而更大规模的强徙苏北,则未见官史记载,只能通过一些晚出的族谱、县志中寻蛛丝马迹:

灶户以吴人居多。相传张士诚久与王师对抗,明太祖怒其顽固,恶其民而迁之,摒弃于滨海,服以世世劳役,藉以侮辱之。(《康熙两淮盐法志》)

境内氏族,土著而外,迁自姑苏者多。(民国《阜宁县志》)

元末张士诚据有吴门,明主百计不能下,及士诚败至身虏,明主积怨,驱逐苏民实淮扬二郡。(《凌氏谱》)

据曹树基估计(《中国移民史》第五卷),洪武年间,苏北共接收移民81.4万,主要来自于张士诚所治旧域百姓,而最大的一支则是来自苏州地区,后世称之“洪武赶散”。

离开繁华的姑苏城,迁居荒芜的江淮,故地从此成梦乡,这些流散苏州故民饱含血泪心酸,只有冀望于梦中回到故土,故有“梦里赴苏”的地方俗语。今苏州阊门立有“寻根碑”。

出生贫苦的朱元璋,对于苏州城中的富户豪民,更有着切齿之恨。借助各种政治案件,枉抄,洗劫江南财富:

当洪武之末,不幸坐累,没于京师,举族谪戍边徼,宅第荡然。(《东村记》)

明祖之籍富民,岂独路氏,就松属若曹、瞿、吕、陶、金、倪诸家非有叛逆反乱谋也,徒以拥厚赀而罹极祸,覆宗湛族,三世不宥。(杨复吉《梦阑锁事》)

作为天下财富渊薮的苏州无疑首当其冲:

吴兴富民沈秀者,助筑都城三之一,又请犒军。帝(朱元璋)怒曰:“匹夫犒天子军,乱民也,宜诛。”后(马皇后)谏曰:“妾闻法者,诛不法也,非以诛不祥。民富敌国,民自不祥。不祥之民,天将灾之,陛下何诛焉?”乃释秀,戍云南。(《明史》)

虽然各种笔记方志中的沈万三身世讹传难辨,但是沈氏家族遭到籍没流放却是千真万确。类似沈万三家族的案例,还有顾瑛家族。

洗劫豪民,人口大规模流失的直接后果,就是在朱元璋死后三五十年后,苏州城依然是一片萧瑟:

乡人多被谪徙,或死于刑,邻里殆空。(吴宽《匏翁家藏集》)

皇明受命,政令一新,豪民巨族,刬削殆尽,一时富室或徙或死,声销景灭,荡然无存。(吴宽《匏翁家藏集》)

吴中素号繁华,自张氏之据,天兵所临,虽不被屠戮,人民迁徙实三都、戍远方者相继,至营 籍亦属教坊。邑里萧然,生计鲜薄,过者增感。正统、天顺间,余尝入城,咸谓稍复其旧,然犹未盛也。(王锜《寓圃杂记》)

三年身不到姑苏,见说城边柳半枯。纵有萧萧几株在,也应啼杀城头乌。(《遇史克敬询故园》;此诗作者杨基原为“吴中四杰”之一,曾入幕张士诚,明季入仕之后被弹劾,后亡于役。张吴政权亡,不仅仅是政治事件,亦是文学史事件,明初文学创作不复元季之明媚,而呈肃瑟之气)

“故元以宽而失,朕收平中国,非猛不可。”(刘基《诚意伯文集》)朱元璋对于苏州百姓的报复可远不止于此,“上恶吴民殉守张士诚,故重其科”,对于苏州(并松江)施以重赋,使得“吴民世受其患”(陆容《菽园杂记》):

苏、松、嘉、湖,怒其为张士诚守,乃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,按私租簿为税额。(《明史》)

苏松赋重,其壤地不与嘉、湖殊也,而赋乃加其十之六。或谓沈万三时,简得其庄佃起租之籍而用之起赋;或又谓张(士诚)王不降(明)之故,(明太祖)欲屠其民,后因加赋而止,皆不可晓。(王士性《广志绎》)

为使其政策执行,还特意派遣酷吏陈宁府苏州,“其在苏州征赋苛急,尝烧铁烙人肌肤。吏民苦之,号为‘陈烙铁’。”(《明史》)

虽然朱元璋铁腕治理苏州百姓也曾有过动摇,但是旋即反悔,面对劝阻的臣下,更是找了一个借口,将其处死:

太祖尝下诏免江南诸郡秋税,复税之。右正言周衡进曰:“陛下有诏已蠲秋税,天下幸甚,今复征之,是示天下以不信也。”上曰:“然。”未几,衡告归省假。衡,无锡人,去金陵甚近,与上刻六日后复朝参,衡七日失期。上怒曰:“朕不信于天下,汝不信于天子矣。”遂命弃市。(徐祯卿《翦胜野闻》)

或经此事,有所提防,朱元璋意识到后代可能会放弃重赋苏州的政策,于是颁布了一道禁令,让子孙后继,美工招聘永为恪守:

高皇帝制:直隶苏、松二郡人不得官户部。(王世贞《弇山堂别集》)

嗣因张士诚负固坚守,苏松久攻不下,怒民附寇,遂没豪家,征租私簿,准作税额,一时增加,有一亩征粮至七斗以上者。于是苏州府共计二百八十余万石,松江府共计一百三十余万石,并著令苏松人不得官户部。(郑若曾《郑开阳杂著》)

这道禁令除了在建文时期短暂废除外,在朱棣篡位后,便一直恪守两百多年,直到崇祯十六年,才由绍兴人倪元璐打破了这道禁令......不过,彼时风雨飘摇,遑顾皇明祖训,凤阳的皇明祖坟亦为闯军刨开多年。

苏州郡衙,自来本在城之中心。僭周称国,遂以为宫,颇为壮丽。(杨循吉《吴中故语》)

(魏观)因郡衙之隘,乃按旧地而徙之,正当伪宫之基......乃为飞言上闻,云:“蒲圻复宫开泾,心有异图也。”(杨循吉《吴中故语》)

或谮(魏)观兴既灭之基。帝使御史张度廉其事,遂被诛。(《明史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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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士诚王府废基

洪武七年,苏州知府魏观,因迁治所张士诚王府旧基而遭诛,受之牵连的还有江南文坛领袖高启。究其事,的确触动了朱元璋的敏感神经,以其性情,实难赦过宥罪。

苏州作为张士诚“蛟盘之地”,朱元璋加之重赋强徙,自忖不得人心,任何唤醒张士诚统治记忆的举动,于风水而言是聚气谋逆,于皇权而言是启衅招尤。作为统治者,自然对此非常警觉。事实上,这样的警觉也并非无的放矢,有关苏州的私家记载中,的确可以发现一股在野记忆和统治记忆相对抗的形态:

(张士诚)乃诣军门降,吴民哭声数十里。(黄暐《蓬窗类记》)

士诚闻城破,曰:“吾救一城人命。”乃就缚,俘至都下。(杨循吉《吴中故语》)

这两则有关苏州城破时刻的民间记忆,前一则笔记明确了张士诚为全苏州城百姓性命,而放弃抵抗。后一则笔记,虽是提及苏州城破,但是又说张士诚为免犯师迁怒百姓,自甘受辱被擒。此二节,多背于史实。不过,记忆和事实并不能混同,记忆也并不是简单的生理能力,而是一种话语,选择记住什么,忘记什么,背后是民心所向。既然朱元璋不得人心,那么张士诚放弃抵抗的传说,自然广为流传。(这则故事传到民初苏人叙述时,已经完全舍身成仁化了,周宏燧《张吴王传》:“王集城民喻之曰:‘今势急策竭,城破,若曹必无噍类 ,吾将自缚诣军门,以救若曹。’民皆伏地长号,宁固守与王俱死。会司徒李某开城降,王乃驱家人、姬妾悉自经于齐云楼,举火焚之。己亦阖户缢,曰‘吾以谢吴民。’故将赵世雄解之,以一盾荷送明军。吴民咸号哭送,声闻数十里。”)在此过程中,群体性的创作,又衍生出后传情节,太仓人陆容在其《菽园杂记》,其中记载了一则故事:

高皇(朱元璋)尝微行至三山街,见老妪门有坐榻,假坐移时,问妪为何许人?妪以苏人对。又问:“张士诚在苏何如?”妪云:“大明皇帝起手时,张王自知非真命天子,全城归附。苏人不受兵戈之苦,至今感德。”

而苏州人徐祯卿在其笔记《翦胜野闻》中又更新了故事版本:

太祖尝微行京城中,闻一老媪密指呼上为老头儿。帝大怒,至徐太傅家,绕室而行,沉吟不已。时太傅他出,夫人震骇,恐有他虞,稽首再拜曰:“得非妾夫徐达负罪于陛下耶?”太祖曰:“非也,嫂勿以为念。”亟传令召五城兵马司总诸军至,曰:“张士诚小窃江东,吴氏至今呼为张王。今朕为天子,此邦居民呼朕为老头儿,何也?”即令籍没民家甚众。

这则笔记的事发地点,所指虽是南京,但是考虑到作者是苏州人,可能是在创作过程中有所嫁接拼凑。

而这则故事的流变,并没有就此结束,到了明末,晋江人何乔远在前说的基础上,又创作再发明了一个“正能量”版:

太祖既有天下,怒苏久不下,故困以重赋。久之,微行过一妪坐,妪榻移时,泛问曰,妪何自曰自苏来,僦廛曰张士诚何如,妪曰,张王乎,轻财好施是德苏。太祖及喜苏人易恩耳,久之赋悉减。(何乔远《名山藏》)

朱元璋居然感动于苏州人对于张士诚的故主情义,而渐免苏州重赋,且不论这有违史实,就何乔远而言,作为著书等身,精通明季朝野掌故的史学家,是当真不知贵太祖那点肺活量吗?但话说回来,虽然这则笔记美化了朱元璋,但还是如实反映了苏州城中的民心所向。

以上被提及的几条笔记,存在关联性,其源头是苏州城内暗流涌动的“讲张”传统。明末钱谦益就记载了苏州城中深厚的张士诚记忆:“余尝过张士诚故宫,废墟残堞,鞠为茂草,有足悲者。及询之父老,往往能言其概。”(钱谦益《国初群雄事略》)

所谓的“讲张”,在今天吴语方言片区中,是“聊天”的意思。为什么“讲张”意同“聊天”,并没有著述记录原委。做一个合理的推测:朱元璋在降伏苏州后,“召五城兵马司总诸军”,下令禁止张士诚治下百姓公开言及张士诚,之后在城中巡查的有司,看到街头上有人在交头接耳的场景后,总会神经兮兮呵斥:“不许讲张”。百姓纵然再怎么感怀张王,也不可能时时挂在嘴边,正常的交流被监视,自然令人反感。日久松弛后,吴中百姓出于逆反心理,遍开始习惯用“讲张”指代聊天。(吴江地方志办公室编的《吴江方言俚语集成》中,亦持有相同解释)

朱明据鼎之时,人们只能通过窃窃私语的方式“讲张”,但是明清鼎革之后,就不必藏着掖着了,对张士诚讲法,则将其神格化:

吴人爱之,有肖其象而祀之者。(张符骧《吴王张士诚传》)

张王庙在娄门外塘南,祀士诚,又有(张)士信庙在后。(顾震涛《吴门表微》)

“七姬一节”匾,为明长洲令赵沂书

原驸马庙

配张士诚女,称隆安公主,城破自刭于薪桥,吴人怜之,祀为社神。(顾震涛《吴门表微》)

吴中又有驸马庙,殿宇宏敞,岁时赛祭甚盛。(夏荃《退庵笔记》)

以上四条为清季见闻实录,以下三条为民元臆附发明之说。

王没后,江浙民立祠祀王,事为明太祖所知,民乃以金饰王容,托称金容大帝;或赭王容,称朱天大帝。后更称都天,托之于唐将张巡;或称周王,托之晋孝侯周处;亦或称行灾大帝。(周宏燧《琅峰遗稿》)

苏人祀王尤虔,家各立庙,范王兄弟暨太夫人像祀之,岁时水旱,祭祷维谨,而讳之曰五圣,即今所谓五通神也。(周宏燧《琅峰遗稿》)

坟广二十亩,西南向,高冢矗然,无碑碣、翁仲之属,其右有庙祀城隍神。土人谓神即张王,岁以清明日,大合乐飨神。庙中亦无石刻纪其原始,试以质土人,张王何名何代人,佥以张九四对知。(费树蔚《张吴王墓碑》)

烧久思香

时至今日,苏州民间依然热衷于一个风俗,每年农历七月三十,大街小巷里就会有星星点点的香烛插在地上,俗称“烧久思香”,这里的“久思”就是张士诚“九四”的谐音,“吴俗七月晦日,民间以棒香遍植庭阶,其名称甚俚,实为张王作生日也。”(费树蔚《题甕城碑寄止叟》)

可谓“金容永袭都天号,翻比朱明国祚长。”(周宏燧《张吴纪事诗》)

事实上,苏州城中,还有一股类似于“讲张”的政治话语。就是“建文故事”:

闻之故老言:洪武纪年庚辰(指建文二年)前后,人间道不拾遗。有见遗钞于途,拾起一视,恐污践,更置阶圯高洁地,直不取也。(祝允明《野纪》)

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,是因为建文帝上台之后,任用大量吴越籍贯的官员,改弦更张了朱元璋对于吴越之地的特殊性歧视政策:

江、浙赋独重,而苏松准私租起科,特以惩一时顽民,岂可为定则以重困一方。宜悉与减免,亩不得过一斗(《明史》)

苏、松人仍得官户部。(《明史》)

《致身录》乃吴江史氏伪撰亡随建文事

而在明中后期,建文史实的发明运动中,吴中文人群体便为其重镇。(类似还有为方孝孺等建文逊臣正名的话语运动,不过这些话语角力,是朱氏内部矛盾场,而非朱张的敌我矛盾场,更缓和,也更公开)

苏州城中之所以接二连三会出现和明廷离心离德的思想暗流,其实涉及到一个更为宏大的国家地缘异质张力矛盾。

自从安史之乱后,关中王气黯然,大量流民迁徙江南一带,江南人口、经济飞速提升,这改变了上古以来东西对峙的主流脉络,自宋以后,变成了南北向的紧张关系。

在著名的宋太祖誓碑传说中,除了众所周知的善待柴氏子孙和不杀士大夫和上书言事者之说外,还有一说:“南人不得坐吾此堂。”(潘永因《宋稗类钞》)虽然此说未必可靠,但是在宋仁宗之前,朝堂之上确实排挤南方人:

天圣(仁宗)以前,选用人才,多取北人,寇准持之尤力,故南方士大夫沉抑者多。仁宗皇帝照知其弊,公听并观,兼收博采,无南北之异。于是范仲淹起于吴,欧阳修起于楚,蔡襄起于闽,杜衍起于会稽,余靖起于岭南,皆为一时名臣,号称圣宋得人之盛。及绍圣、崇宁间,取南人更多,而北方士大夫复有沉抑之叹。(陆游《论选用西北士大夫札子》)

宋金割据

随着徽钦二宗北狩以来,原本还只存在地域性矛盾的中原汉地,就进入了一个长时段的分裂建制时代,南北差异进一步拉大,史学界有“第二个南北朝时期”之说。进入元季,虽然疆域混一,但元季实行的是南北二元制。北方因为蒙古人先占缘故,大肆分封贵族,所制保留大量草原遗风,而因元世祖“嗜利”,江南则幸运的保留了南宋以来的旧制,尤其是海外通商政策被延续。汉地并没有因此整合性统一。南北异质,日久而深。当时就有识者指出,南北不宜以混一而治:

法之不立,其原在于南不能从北,北不能从南。然则何时而定乎?莫若南自南,而北自北,则法自立矣。以南从北,则不可。以北从南,则尤不可。南方事繁,事繁则法繁。北方事简,事简则法简。以繁从简,则不能为治。以简从繁,则人厌苦之。设或南北相关者,各从其重者定。(胡祗通《紫山大全集》)

明朝虽然混一天下,然两百年分裂之痕,并不会因为政治统一自动弥缝,朱元璋曾直言对江南富庶之地的观感:“吾诸将皆生长濠、泗、汝、颖、寿春、定远,习勤苦,不知奢侈,非若江南耽逸乐者比。”(谈迁《国榷》)“百僚未起朕先起,百僚已睡朕未睡。不如江南富足翁,日高五丈犹拥被。”(许元溥《吴乘窃笔》)

江南原本“举世治筐箧”,“人多好市井牟利之事”,海洋贸易更是风生水起,巨富更是遍布江南各镇:“因下番买卖致巨富”,“富甲天下,相传由通番而得”。而朱元璋据鼎之后认为:“海道可通外邦,苟不禁戒,则人皆惑于利”,“故尝禁其往来”。(《太祖实录》)

“予本淮右布衣”。淮右在宋金之际,地处南北交接,渐染北俗,元季又隶属河南江北行省,近于北制,与江南各有法度。朱元璋,其具身知识必然迥异于富饶的江南。然则,明季肇立,所用之术,偏于北俗的社会内敛均衡,悖于江南所延的外向均衡。故以同质、均质化而混一,则必然出现“适淮履,削吴(越)足”的悲剧。(关于中国地缘异质张力的讨论,详见《空间中的政治秩序:“禾麦草”三元嵌合与海陆双向运动》)

濠州地处宋金、宋蒙边界,元末划归划归河南行省

元朝江浙行省

《大明混一图》

地有南北,其材各异,因宜而循,明季政事议论,大抵以此偏好而各执一端。故士诚之思、建文故事,皆依南北矛盾之构,皮相而论。

张符骧尝慨:“与太祖争天下,小大数百战,皆在昆陵、长兴之壤,为我故有地,未尝先发一兵侵暴邻邑”(《吴王张士诚传》,此说并不尽实,士诚实有犯境之举),实乃吴中地方主体意识之突显,自主之思自为之念暗流也。

“吴自唐以来,号称繁雄,至于元,极矣。”(吴宽《匏翁家藏集》)。身处繁雄极矣的江南,张士诚的统治策略,可能得益于两套知识源头,一方面是萧规曹随元季“法网疏阔,征税极微”(吴履震《五茸志逸随笔》)的旧制。另一方面,张士诚虽然未尝饱学,但作为成长和活动于江南海滨一带的商人,自有其具身的效率知识,萧规曹随宋元二季以来江南政商关系的宽弛传统(黄省曾《吴风录》:“张士诚时,走卒厮养皆授官职,至今称呼椎油作面庸夫为博士,剃工为侍诏,家人奴仆为郎中,吏人为相公。”作者此说虽含贬义,但亦可见彼时,宽弛的社会环境,消解了暴力维持的身份等级的森严性。照之今日,唤保姆为“阿姨”、搬运工为“师傅”、理发师为“老板”,基层公务员为“领导”,皆商业交换发达之社会,乃类耳)。在无朝廷牵扯压制的条件下,更能以地方性的具身知识提升地方生计效率。(“自有吴以来,盖不知几浚矣。予闻父老云:元末伪吴张士诚尝发卒数万事此,而功竟成。吴宽《书邵通判决防诗后》)即所谓“政化内洽,天人咸和”。

仁以待民,虽未为雄主,却也造福一方。

邢少兰《六国码头通商图》苏州浏河镇

顾仲英,名德辉,读书好士,富家江左,居正义马鞍山。偶入昆邑署,见大汉荷校,询之,答曰:“吾盐枭张士诚也。”顾壮其貌,劝其改过,张首肯,顾保释回。士诚居顾家半年,忽谓顾曰:“欲借银一万贸易”。顾与之。未几游西湖,见士诚以扇遮面,如乞人状。顾呼与之坐,问其故,则曰:“资本不充,一时费尽,羞见故人之面。倘再贩私,累及保人,甘为乞人而不辞也。”顾诘其必得若干而后可,士诚曰:“需十万。”顾慨然如数与之。讵知士诚召集亡命,据平江,自称吴王云。(顾公燮《消夏闲记》)

士诚起家之时,或具雄材,然所籍之地,却匮于雄质。

士诚施仁政而不当于理,将士奢侈而惜其生,及牧将士,无异于富家养娇子。(俞本《纪事录》)

昆山郭翼上书士诚曰:“明公仗马棰,下吴、越数十城,望风请服者,人皆苦元政,守吏贪残,不恤其下也。今诚能反其政,休劳之,乘时进取,则霸业可成。若遽自宴安湛乐,四方豪杰并起,明公欲闭城自守,其终能乎?”(《明史纪事本末》)

士诚为人,外迟重寡言,似有器量,而实无远图。既据有吴中,吴承平久,户口殷盛,士诚渐奢纵,怠于政事。士信、元绍尤好聚敛,金玉珍宝及古法书名画,无不充牣。日夜歌舞自娱。将帅亦偃蹇不用命,每有攻战,辄称疾,邀官爵田宅然后起。甫至军,所载婢妾乐器踵相接不绝,或大会游谈之士,樗蒲蹴踘,皆不以军务为意。及丧师失地还,士诚概置不问。已,复用为将。上下嬉娱,以至于亡。(《明史》)

张氏生有东南富饶之地,军食奉足,兵多骄脆。诸暨老谢叛归之,其势足以得浙东;婺州苗军叛归之,其势可以得婺州。皆迟而不取。台兵十三万攻之,不战而溃。(《九朝谈纂》)

《表忠观碑》局部

世人论及士诚之败,多言其适逸苟安,所用非主国命师之道。看似持正,实是庸常之见。盖江南自有风俗,通食货之便,致使上下逸豫,难以雄图。苏东坡尝言吴越民风:“其民至于老死,不识兵革,四时嬉游,歌鼓之声相闻。”(苏东坡《表忠观碑》)魏源亦道:“选精兵于杭嘉苏,无异于求鱼于山求鹿于原。”反之,“选精兵于江北,则求柴胡、桔梗于沮泽也,不可以胜收也。”(魏源《海国图志》)士诚纵有问鼎之志,亦无问鼎之兵。岂可无米妄炊?反观红巾诸路皆籍白莲教起事,“扬言‘摧富益贫’,以诱村甿从逆,凡者之欲财,贱者之欲位,与窭凡子弟之素无赖者,皆群起趋之,旬日间聚至数万。大掠富民家,散入山谷搜劫。”(《黄镇成撰碑》),而士诚“起兵之意,诚欲出生民于涂炭,予所在以安全”(《隆平纪事》),两者泾渭迥殊。

士诚籍于江南以成,亦赖江南而败。士诚之败,亦是江南之败。天赐江南饶,而断乎勇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,辈差话语的自然迭代,日渐寡闻“梦赴苏州”和“讲张”这两句话了,我想,它俩也不会再传承下去了。

遭逢现代政治权力的剧变,在“国家—资本”权力强势主导下,“地方”在政治集权趋势中逐渐丧失主体性,不再是一个具有自主自为性生存逻辑的权力场,人被强大的一元权力场高度规质化。原本的“故乡”也就退却于我们,成为遥远于现代政治场的“他乡”。那么地方记忆,地方话语,也就逐渐变成了地方故老口中的掌故之学。

关于张士诚的史料记载(不含后世传说),见于《太祖实录张士诚本传》、《辍耕录》、《草木子》、《平吴录》、《俞本纪事录》、《庚申外史》、《月山丛谈》、《秘阁元黾政要》、《农田余话》、《杨维祯味史乐府》、《送张府判诗序》、《国初事迹》、《东郊私语》、《天潢玉膜》、《徐达神道碑》、《皇明本纪》、《梧溪集》、《赵德胜神道碑》、《潘公射吴江佛寺浮图诗序》、《卢熊志》、《陈基送周信夫序》、《虎丘志》、《杨维祯上张太尉诗》、《王逢集诗》、《陈基撰张士德祭文》、《永安事略》、《叶圮挽杨左丞诗序》、《谭镇抚传》、《杨铁崖传》、《张氏事迹》、《陈基精忠庙碑》、《陈基传》、《九朝野记》、《陈基西湖书院自叙》、《汪左丞传》、《三吴水利集》、《古虞文录》、《合葬志》、《杨慎跋》、《铁崖乐府》、《七姬权厝志》和《九谈纂》以及《翟祐归田诗话》、《东游集》等四五十篇约二三十万字的正、野史和有关碑刻中。

今日张士诚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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